立春后,毛烏素沙漠依然滿是荒蕪,枯黃褐色的野草和紅柳,與起伏綿延的沙丘融為一片,不遠處慢慢旋轉的風機扇葉,聽著西北風的吟唱。目光遙望的盡頭,仍是茫茫無涯的土色。
陜北的春天,在三月柳條吐芽的鵝黃里,在四月趙家峁杏花初綻的粉暈里,在五月初紅石峽游人踏青的熱鬧里,就是不在毛烏素沙漠的空曠寂寥里。
堅硬高聳的筒倉、凌空飛架的皮帶和轟鳴震顫的車間,像矗立在沙漠邊緣的巨樹,內核是一片鋼鐵森林。身著藍色工服的選煤人穿梭其中,像悉心巡守的護林人。地底沉睡的原煤是肥沃的養分,經過車間的輸送脈絡,結出碩果累累的黑色烏金。
當滿載收獲的列車駛出,遠方不見煤的影子,卻處處遍布光的明亮、熱的溫暖、春的希望。
像紅柳一樣扎根沙漠的選煤人,無論寒暑四季,驟風雨雪,都一如既往保持著設備運轉。這里遠離城市,風沙多,溫差也大,抬眼望去沙漠看不到盡頭。說起苦與累,他們往往緘默無言。在沒有家人相守的歲月里,煤是唇齒相依的伙伴,撫摸過煤的皮膚,就必然染上黑黑的煤灰。
煤炭吟唱了億年的歌聲穿過地層,日日回響在他們的耳畔。當煤在設備中舞動時,他們總能從聲音中聽出正常還是異樣,因為足夠親近和熟悉。以時間為單位,與煤為伴的日子,比見妻兒父母要長得多。
拿起管鉗的他們像一只啄木鳥,挑出設備病變部位,“望聞問切”藥到病除。拿起滾刷刷漆時,他們是車間的“美容師”,將設備擦拭得一塵不染,光潔如新。無數個漫漫長夜里,他們精神抖擻堅守崗位,一夜巡檢后,晨光熹微時才進入夢鄉。
日子平平凡凡,像透過樹縫的陽光一般細碎淡然。每當叩問生活的意義時,我們往往答不出什么。但生如逆旅,總有人在守望春天。在時間無涯的原野里,我們像一顆平凡的種子,牢牢扎根在土壤里,悉心耕耘,靜待收獲。(肖倩倩)